我是念慈君

【仲孟】青龙案(二十六)

太太笔下的仲孟特别戳我心窝子,尤其是最近几章,合情合理还老给我惊喜。比如萌章给仲卿的大嘴巴子,比如挑染界扛把子的复出,比如仲大人仿佛打歪了任督二脉开始听懂各种“言外之意”,身上伤没好利索还给自己心里边儿添堵,萌章都快原谅你了好吗(真的?)复合路漫漫,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哦!太太每一章都写的很细腻,一开始我是跟小葱一样怨仲大人的,但是最近苗头不对啊心疼啊宛若急死的太监啊哈哈哈哈,真是太好看了!……感觉再有个二十几章就该和好了吧?好可惜、没看够虐仲大人呐(假的,不要相信我,毕竟仲大人一把年纪了还老是遇刺)

さいが あい:

第二十六章 拙嘴


天枢王宫一共有四扇门,以东方的一扇为尊,如未特别强调方位,通常便是指的东宫门。它乃檀香木所筑,把手是两个黄金做的兽头,兽头嘴中衔着圆环,两旁蹲着石雕的貔貅。越过宽广的空地,是巍峨的大殿,极目望去,难免不会心生敬畏。


时届晨中,天气渐热。哪怕早已入冬,在日头底下跪得久了,也还是逃不了出一身薄汗的命运。即便如此,这群整整齐齐地跪在宫门口的大臣,个个皆是衣冠楚楚,笑比河清。待那竹绿的人影踩着毫无轻快可言的步子驾临,神态方才略有变化。


簌簌——


行走过程中,孟章不曾弄出半点声响,只在站定时,因有风吹过,而被撩动衣袖和衣角,发出些微末之声。他就这样笔直地站着,俯视汉白玉台阶下跪谏的众大臣。这些人闭口结舌,他也就默不作声。


良久,有一人忍不住,大着胆子扬起头:“王上,臣等有事启奏!”


孟章听了这人的话,便朝他看过去,唇角挑起三分,笑意直直生长到眼边,一分也不剩。


“哦?陆爱卿原来是个正常的,适才本王见你跪在地上一动不动,还以为你被谁施了妖术,中了邪呢。”


“这……”这位陆姓官员有些尴尬,脖子僵硬地抻着,也不知该缩回还是不该缩回。


孟章见状,话虽然还在对此官员说,视线却扫向了其他人:“你既说‘臣等’,那么本王问你,这‘等’在哪儿?为何只你一人吭声,别人都呆若木鸡地跪着?本王竟不知,你一人有事启奏,要这么多人陪伴?”


此言既出,再无人敢沉吟不语,纷纷学起陆姓官员的模样,挺直腰杆,异口同声:“臣等恳请王上为国着想,罢黜奸佞!”


“奸佞?”孟章睁圆双眼,故作懵懂,“本王才将朝堂革新一番,怎么就冒出了奸佞?看来,是本王惩处不力,竟还放走了漏网之鱼。”


字字如刀,擦过鬓角,若是再准一些,恐怕能把整只耳朵都削下来。当下有不少随波逐流的官员屏住呼吸,大气不敢出,仅余几个不怕死的坚守立场。


“王上年纪尚小,有时难免会被小人蒙了眼睛。过失固然不在王上,而在那奸邪之辈。”


“臣等惟愿王上请出仲堃仪,与臣等对质!”


有人看出孟章这边行不通,便盘算着直接与仲堃仪周旋,意图使人知难而退。孟章自是看穿了此种心思,他不言明,准备退往幕后,把战场交给另一人。


“诸位于本王的复国大业有功,这么一点儿小小的请求,本王自当拒绝不得。既然如此,仲堃仪——”


话音乍落,人已自涂上红漆的廊柱后方走出。众大臣抬头望去,只见仲堃仪穿戴周正,风采如旧,浑然不似躲在君王的羽翼下,过了十一天的优渥日子。而当他走上前来,与孟章并肩站立时,二人如出一辙的动作、神情,又使众人恍惚间生出一种,他二人在携手睥睨山河的错觉。


“王上。”仲堃仪用极小的声音,示意身侧之人。


“去吧。”孟章目不转睛,直视台阶底下,吐出口的两个字轻如柳絮,承载的却是千钧重负。


接着仲堃仪踏了出去,步幅、步数十分得当,恰好把自己投在孟章眼前的背影,拉得低过孟章本尊的身长,不至于挡住光线。


“诸位大人,仲某路遇刺客,生死一线,幸蒙王上垂怜,方才化险为夷。这些日子在偏殿养伤,不知诸位欲与仲某相谈,实在多有得罪。”


先鞠躬致礼,再将左手置于腰后,右手置于腰前,不可不谓是礼数周全。措辞谦恭之余,亦不欠缺应有的力度,叫那些有心人既不能挑刺,又不能欺负。


“据说,诸位疑心仲某是遖宿王安插在王上身边的细作。”言至此处,仲堃仪飞快地笑了一下,大约是觉得这种质疑有趣得紧,“在这样猜测之前,何不问问医丞大人,当时仲某的伤势到底如何?诚然,大丈夫无惧生死,但以诸位的猜测来看,我若死了,这细作也就做不成了。若只是做戏给诸位看,那些刺客怎会对我下此狠手?更何况,遖宿王也不能保证,王上一定会施救于我。”


又有些人被说得噎住。的确,遇刺的过程无法得见,遇刺的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。毓埥若真存了心让仲堃仪做细作,必会叮嘱那些刺客拿捏好分寸,而不是像现下这般,没了孟章善心施救,仲堃仪早已魂归西天。


但群臣排斥仲堃仪的原因并不止这一条。有人哑口无言,也有人气势愈盛,把迎面相抗之人包裹得严丝合缝,至死不休。


“你以为你的污名,凭这一番花言巧语就可以冲刷清白了吗?何不想想五年前,我天枢不得已降服遖宿之际,你的那些所作所为?你背弃先王,叫我等如何相信,你往后便能做王上的股肱之臣!”


原来他们责备的不单是这桩事!


仲堃仪才因旗开得胜而松了口气,突如其来的发现又将他打回无底洞。是他大意了,他早该想到,单凭所谓的细作的嫌疑,天枢朝臣对他的成见不可能深重至此。可是为何,孟章只告知他,群臣怀疑他是细作?


带着三分惊讶与七分疑惑看向身后,竟将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捕捉。瞧着像是素来养尊处优,既无大悲也无大喜,平静从容得很。然而若非屡屡遭逢伤痛,又怎能习得这沉淀心绪的功夫?


心窝骤然收紧,顷刻间丢了直视孟章双眼的气力,只管将目光撤回,接着舌战群臣。


“当年之事,仲某深感惭愧。先王于仲某恩重如山,仲某却未能挽国家颓势于眉睫,不但如此,还在敌国为官将近五年。此间行径,的确有违圣贤道义。”


呵——


许是被风吹开唇角,孟章忽而一笑,心道仲卿果真如同那磐石,纵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也绝不低声下气,说不悔就不悔,说只有愧就只有愧。


“但,仲某有一事不解,”话锋陡转,比之先前,气势又增强了几分,“为何往昔一定要同今日挂钩?古人尚且明白,‘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’的道理,今人怎么反倒糊涂了?逝去之事,多说无益。王上不但救了仲某一命,而且还不计前嫌,愿意起用仲某为上卿。欲回报如此恩德,除了余生尽皆效忠天枢,别无他法。”


不愧于名满天下的无双辩才,仲堃仪用简洁的言辞,清清楚楚地表达了两层意思。第一层,他不否认群臣对他的指责,当年他确乎背弃孟章,转投他国;第二层,他认为人不应当拘泥于过去,毕竟过去已成死局,未来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

光耍嘴皮子的功夫,并不能使某些历尽沧桑的老臣信服。得闻仲堃仪之言,他们只齐声道:“黄口小儿,嘴上抹蜜!一旦生变,难道要王上拿整个天枢来陪葬?”


仲堃仪盯着那些老臣,每字每句,铿锵有力:“既然诸位仍对仲某放心不下,那么仲某在此请准王上——王上,若微臣记忆不错,在天枢,上卿的俸禄当是二千石。微臣只领二百石即可,余下的一千八百石全数充入国库。除此之外,微臣一旦行差踏错,无论罪行轻重,皆以剐刑处之!”


“什么!?”底下霎时一片沸腾。


二百石,不过是二千石的十分之一,相当于县丞、县尉之流的官员的俸禄,但上卿的事务明显要比县官的繁重许多。至于剐刑,在天枢是最残酷的刑罚,通常只有犯下谋反、谋大逆、谋叛、恶逆、不道、大不敬、不孝、不睦、不义、内乱等“十恶”之人,才会被处以剐刑。若只犯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通常会被罚俸贬谪,再不济就是直接被贬为庶民,断不会丢了性命,且还是以剐刑这等残忍的手段。


静静地凝视望过来的眉眼,孟章轻不可闻地叹了叹气,提步上前,复与仲堃仪并肩站立。


“仲堃仪请准本王,对他减俸重刑,本王便允了他。他已表明态度,本王许他上卿之位,众爱卿可还有何异议?”


“臣等……”


底下群臣大半已经妥协,毕竟仲堃仪已将话说绝,他们若再顽抗,便等同于藐视王权,这之于君王是莫大的忌讳。既然仲堃仪请准孟章对其重刑,日后他们大可把人盯紧点儿,一旦发现仲堃仪行为不端,立即上奏。无论罪行轻重,皆领受剐刑,这是仲堃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作出的承诺,孟章也答应了。到那时,孟章就是再想保仲堃仪,也必须言而有信。


“臣等遵命。”


“都起来吧。”拧起的眉头终于得以舒展,“快些回各自的署衙办事。”


群臣得令,连忙起身,再三行礼,复又散去。这场跪谏的“闹剧”,总算是过去了。


回去的路上,念及仲堃仪立下的重誓,孟章少不了有些担忧。


“今日你作此承诺,往后在朝中行走,怕是会有更多眼睛盯着你。复投天枢,你当真心甘情愿?”


“左右已成弃子,漂泊无依。”仲堃仪不由得失笑,“王上肯容留微臣,微臣已是感激不尽,岂敢有愿或不愿之说?”


却见孟章的目光陡然转凉:“如此说来,你是因为进无可进,才只能退。若非毓埥对你赶尽杀绝,你便决计不会念及天枢这条退路。”


“王上……”万万想不到孟章会品出这种意思,一时间仲堃仪只得愣住。


孟章只一笑,仰起头,看向又高又远的天。


“也对,仲卿的双眼,总是向前、向上看的。”


他感慨完这一句,便不再与仲堃仪同行,拐了个方向,径直往书房去了。


仲堃仪下意识地要追上,不巧胸中憋闷,当即捂住那处,剧烈咳嗽起来。


走在后头的随从见状,快步上前,给人披上披风。


“大人,您当真决定留在天枢了吗?”随从有些心疼地问道。他无从知晓孟章的真实身份,他只觉得,自家大人想要立足天枢,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得走。


“不留下来,还能如何?”停了咳嗽,仲堃仪抬起头,对这随从怅然一笑。


离开了,还能回来。


回来了,就再也不能离开了。


*


孟章再临偏殿时,是为了天枢复国后首先送上国礼,表达祝贺之意的国家——天璇,请求派遣援军的事。


因仲堃仪逃脱、孟章反叛,毓埥勃然大怒,遖宿国内亦是群情激愤。在天璇、遖宿两国交战的阵前,毓埥又加上二十万人马,几乎是举倾国之兵,疯狂打击天璇的防线。被遖宿大军势如迅雷地攻打着,天璇大军饶是再人强马壮、粮草充足,渐渐地也有些喘不过气。形势所迫,陵光不得不派臣子出使天枢,望孟章能够援助一二。


毓埥在打什么算盘,孟章再清楚不过,无非就是想趁军心激昂的时机,一举攻下久攻不成的天璇。此谋划若得以实现,从地理上来说,遖宿将以天璇、天玑、玉衡三大疆域,对天枢形成围盖之势,同时还将天权隔在另一端。此时再攻打天枢,无异于瓮中捉鳖,手到即擒来。


然则孟章亦有踌躇的理由。天枢才及光复,国内百废待兴,不是随随便便就借得出人马的。此次毓埥拼尽全力攻打天璇,无疑存着必胜之心,遖宿大军也是士气高涨。天枢支援天璇,若能将遖宿人击退,倒也算幸事,然而若是被击破,援军又所剩无几,天枢必将再度遭遇亡国的劫难。


总而言之,事情的关键在于,陵光的求助,究竟当否响应?天璇对抗遖宿一役的胜利,究竟如何保证?这些问题,孟章思量许久,仍然得不出十全十美的结论,只好到偏殿来找仲堃仪,想听到些巧妙的见解。


听罢个中缘由,仲堃仪沉吟片刻,开口道:“吃人嘴软,拿人手短,只怕陵光早在天枢复国之时,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,因而立即送上国礼,希望借此赢得王上的好感,在天璇有难时搭一把手。但王上的担心也不无道理,毕竟毓埥突然猛击天璇,其导火索就是在于我天枢。微臣在遖宿为官四年有余,多少也知道些遖宿的兵力状况,虽赶不上当年攻破天玑时的百万之众,但吞并了天玑将士,再加上这些年来的休养生息,八九十万总归少不了。这个数目,绝非轻轻松松就能打得过的。”


听了他的分析,孟章的脸色愈发凝重:“仲卿以为,本王应当怎样回应陵光?”


仲堃仪低头,想了想,又抬头问:“不知王上说的那位天璇的使臣是谁?”


“正是那位助陵光力御遖宿,因有恶疾而长年戴着面具的奇人。”


“是他……”


“嗯。那人着实奇怪,无姓无名,仅有一绰号‘朱月’,‘朱’是‘朱砂’的‘朱’,‘月’是‘明月’的‘月’。”孟章一边回想他所了解到的有关朱月的事,一边与人细细道来,“陵光未授他一官半职,却盛赞他为‘天璇第一谋士’,予他自由出入内廷之权,常常彻夜共商国是。他在朝会上觐见本王时,与本王说了些话,字正腔圆,旁征博引,确非寻常小辈,难怪陵光会派他来谈这不好谈的援兵之事。”


仲堃仪认真听完孟章的话,其中朱月这一绰号,令他百般咀嚼,回味无穷。


俗语有云,“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”,可见朱砂与墨汁乃为相克之物。再说“月”,与之相克的是“日”,而“日”亦称“阳”。这样看来,朱月的反面也就是——墨阳。


墨阳……公孙兄的佩剑,不正名唤“墨阳”?


心头一动,仲堃仪忙道:“王上,不妨由微臣出面,同那位使臣商谈一番,且听听他会提些什么要求。待充分了解了天璇的意图,微臣再回禀王上。”


孟章想了想,点头同意:“也可。朱月住在典客署,稍后本王遣人去下张帖子,安排你二人会面。”


“谢王上委任。”


“不过,仲卿……”孟章欲言又止,上下打量仲堃仪一遍,“你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,与那等能言善辩之士周旋,当真扛得下来吗?”


“请王上放心,”仲堃仪抱拳,“微臣定不会辱没使命。”


听这话的意思,仲堃仪显然是以为自己之所以那样问,不过是因为自己怕他身体吃不消,以致耽误正事。思及此,孟章不禁摇头失笑:“倘若公事谈不妥,你自己又磕着碰着,可就得不偿失了。你这伤势,也不知到何时才能消退。”


“据医丞大人所言,还有十天半月。”提及此事,仲堃仪面露几许惭色,“说起来,他们叮嘱微臣,直到伤势完全消退以前,最好都住在宫里,以便于他们随时过来看诊。劳累他们不说,还霸占着王宫的偏殿,微臣实在羞愧。”


孟章闻言,只淡淡一笑:“倒也言之有理。早前,本王着人撕毁仲府的封条,将物件一应放回原处,每日勤加打扫,这两日已经可以住人了。仲卿若是赶快好起来,搬回仲府,也不至于劳累了本王派去打扫的人。”


原是充满善意的一番话,仲堃仪却愣是听出了弦外之音,表情登时有些僵硬:“王上,这是巴不得微臣尽快搬走的意思吗?”


孟章听了这话,当场愣住。


他只是想告诉仲堃仪,城北的仲府不会再像最初的仲府一样被查封,他会留着那座府邸,命人每日打扫,如此才好迎接家主的回归。怎么到了仲堃仪嘴里,就变了一种味儿?


意兴阑珊地撤了手,垂眉敛目道:“仲卿可要快些把伤养好,才好为国效力。”


伤好之日,亦即离宫之日。快些把伤养好,不就意味着快些出宫回府?


脸色难看,竟也莫名地置起了气:“借王上吉言,微臣定不负王上所望。”


(未完待续)


战争剧情即将开启,但天枢支援天璇的这一场只是个开端,三国合兵怼遖宿的大战还在后头。


下一章乾坤会有一个简单的会面,主要是公孙说服两仪同意增援,次要是已经撩到他包的公孙开导开导死脑筋的两仪。两仪现在还不能识破公孙的真实身份,要到后面阿离也加进来搞事的时候才会知道。


最后附上只适用于本文的地图一张。看到关于地理形势的描写时,可以参考这张地图。




1.原钧天王畿并入天璇,毕竟啟昆是陵光派人杀死的;


2.开阳的位置下移了,原本不和玉衡相邻,而是在上面一块;


3.天玑以前是将玉衡设为郡的,毓埥灭天玑后将天玑和玉衡拆开,各自设为郡,天玑和玉衡变为平等关系而非从属关系;


4.实力心疼天权,现在是疆域最小的国了,执明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嘲笑他国是“边陲小国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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