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念慈君

【双白/仲孟】云归来(下)

芋酱:





 


 


仲堃仪仰面躺在床榻上,隔着层层的锦幔,听见医丞在外面抖着声音叙着病情。


 


其实他也知道,自己撑不了多久了。又重重咳了几声,帕上就多了一缕血。


 何人不畏死?只是死后若能重逢,那死亡,也值得期待一番了。


想不到最后是死于咳疾,与王上死前的病况一样。与他的君王一模一样地死去,还有什么不甘愿的呢?


 


天玑的君王和上将军也是这样,同为自刎。而今他仲堃仪有幸,与那人冥冥之中死况相同,当真是满足了。


 


人之濒死,胡思乱想尤为多了。不知道那看起来总是郁结的少年君王临死的时候,在想些什么,想必也是怨他无情的吧,他的最后一程,他没有去送。拂袖而去的时候,他听见了后面,急促的几声咳。


 


尔后已过十数载啦,天下平乱归一,这孤寂的河山,再也没有他的故人。


 


花灯节的时候他想,孟章高兴雀跃提着花灯满街转的样子是什么样呢?万物复苏的时候他想,孟章放过风筝吗?有过这样轻松愉快奔跑的时候吗?雪落漫天的时候他想,孟章玩过雪没有呢?会不会捧着雪来嬉闹玩耍呢?会冷吗?会冻出病吗?出使西域的时候他想,孟章看见这些个稀奇古怪的风俗事物是该暗自好奇还是不敢置信呢?看见一朵颜色略古怪的花,他都想和身边虚幻的孟章的影子说,这朵花长得好生奇怪,你喜不喜欢呢?


 


这么多年,他没有拜祭过孟章。


 


他留着节日的花灯,春日的风筝,冬天的狐裘,西域的珍奇,甚至于他遇到的每一朵奇怪的花,只等到他死后,一把火共这寒躯一并烧去,祭他昔日的国君。


 


孟章,孟章。


 


 


 



 


 


 


再睁开眼,魂灵脱离了苍老身躯,恢复了往日的青春面貌。


 


仲堃仪茫然地站在阴间,是了,记起来了,他是贪狼星君,应这乱世之象下界。


 


回过头,却看见三生石边躺着一架琴,走近去看,描绘着无首空心青龙,偏又刻了一个堃字。


 


他心头一怔,跌跌撞撞便向了云端而去。


 


天界浩浩荡荡,云舒云卷,宫殿耸立,他不知道青龙神君位于哪一座,不知道他欠了一曲七弦妙义,欠了一腔忠勇的债主在哪里。


 


 


一片带着酒香的红梅花瓣飘过来,仲堃仪下意识的伸手抓住,一抬头,就望见监兵神殿,仿佛就坐着一个小小的绿色的少年。


 


 



 


 


孟章手指一下子收紧握住酒杯,转过头去看门口仿佛失魂落魄了一般的黄衣青年。


 


“仲卿。”


 


那人却走近了,按捺住颤抖的梗咽,跪伏在地,又是三叩。


 


一叩辜负君王,拂袖而去。二叩山河孤寂,形单影只。三叩天地垂怜,得蒙重逢。


 


孟章搀他起来,却一笑,“仲卿令本王好等。”


 


仲堃仪拧了眉忍泪,紧紧盯着,目光一点不肯离了眼前的人,“臣,再也不离。”


 


 


 


后记


 


 


蹇宾袖手站在廊下,背对齐之侃,随手揪来一片云揉皱了又扔去。是山雨欲来的征兆,“还记得齐将军曾说,是父命之托才追随于我?可真是感激了。”


 


齐之侃拭了一把汗,暗骂仲堃仪又来挑拨,就他是这四人里活的最长的,知道的破事儿最清楚,隔三差五带着孟章来蹭饭,还要破坏夫夫感情。


 


然则对着蹇宾,就还是温和地几近于笨拙的少年模样,“我只知父亲让我效力的是天玑侯,齐之侃并非是毫无主见之人,若不是君上你,齐之侃更愿一生隐于山野。”


 


 


他抬起眼,正视转过身来的蹇宾,“而为什么是君上呢,”两人对视,齐之侃展开一个清风般的笑,“只因我心悦君。”


 


今日哄饼成就,达成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一向老成的孟章少有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刻,“仲堃仪!你不要再偷偷地再在我枕下放果脯蜜饯了!我快要牙疼了!”


 


从厨房里探身出来的仲堃仪一脸无辜,“想让你开心啊,阿章。”开玩笑,想了好久的惊喜呢,怕他午睡醒来嘴里发苦,特地把蜜饯藏在枕下。


此时这昔日的权臣系着围裙,拿着厨具,一派烟火气。实则仙人已然辟谷,只不过下厨当真是圆了仲堃仪照顾孟章的梦,更是展示寒门出身练就的厨艺的好机会。自然不能放过。


 


孟章鼓着嘴巴,“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宠了!”


 


仲堃仪好笑地看着这个已经快被他宠成孩子的神君,“臣遵命。”


 


庭院里一起栽下的那树桃花,开的正是灼灼。


人间又是几度春秋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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