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念慈君

【十方志】【616车展】——《若爱成霜》执离

凉小透:

仅以此文献给乔蓝,陌陌,茜茜,这是一个近两万字,十分漫长的故事,希望你们不会觉得它实在无聊,而是在深夜里,有一丝丝的些微触动,如此,我必定满怀欣喜,十分感激了。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若爱成霜》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【 前言】


今日下了一场大雨,天街小巷的那家茶楼,南窗依然没有关,于是我落了黄绸伞,抖落了衣上的水珠,走了进去,一室的风雨,拂了面。


茶楼的说书人是位姑娘,明眸皓齿,肤若凝脂,声音温柔如江南烟雨落了琉璃瓦,说得动听的好故事,昨日我赞叹她生得极美,她却摇了摇头,良久才说,说着家中,兄弟姐妹八人,她是最不好看的一个。


此话一出,我便对她有着一丝好奇,因为说及家人,那双灵动的眼睛却蒙了尘埃,我好奇这般美丽的姑娘有着怎样的身世背景,又有着怎样的浮生往事,年纪小小却这般落寞,但她抱起了她的琵琶,低了眉目,淑娴的行了礼,说着天色不早,万分感谢的客套话,便离开了茶楼。


今日风雨,茶楼依然满座,可见对她好奇的远不止我一人,她已经说起了昨日未说完的故事,说着她的家人,说着她的家乡,说着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“瑶光”故国。


只是“瑶光”二字,满室忽然寂静下来,只剩窗外的风雨喧嚣,“啪”的一声,风、吹闭了那扇一直开着的南窗。


她说,那一年,她家中的大姐二姐到了出阁的年纪,两人是双胞姐妹,人比花俏,双十年华,自小形影不离,感情甚笃,两位姐姐一起缝制了鸳鸯戏水的大红霞帔,等待着她们的良人骑着高头大马,戴着红花,在敲锣打鼓的喜庆声中,帅气的下马,将她们迎娶回家。


那一年,没有敲锣打鼓的喜庆声,只有遖宿天玑天枢天璇四国的铁蹄声。她们没有等到良人,因为良人是瑶光的将军,战死沙场,被割去了头颅,没了全尸,她们烧了凤冠霞帔,穿上铠甲,奔赴战场,最后随将军一同,抛尸在不知名的乱葬岗。”


她说,第二年,四国的铁蹄破了瑶光王城的城门,瑶河的河水如常的清澈见底,鱼儿如常的自由自在,家中生得最美的四妹,如常的一派天真,双目含笑,不知危险,勤快的在河边浣洗衣衫,却再没回来。


“她去哪了?”有人着急。


姑娘却不慌不慢,平稳说着,“她在三日后漂在河面上,浑身赤裸,一身青乌,睁着的一双眼睛已经被水泡的发白。”


“谁干的?”


她却没回答,继续说着,“这一年,家中最小的八妹在战火中被敌军将领掳了去,做了玩物,那一年,她还戴着长命锁,一十二岁。”


这故事我已听不下去,偏偏还有人继续问着,“你的其他兄弟姐妹去了何处?”


她忽然笑了一声,提高了音调,似是说到故事的高潮,“哪还有什么兄弟姐妹,五六七三位弟弟,早在第一年战死,尸身喂了遖宿的狼。”


并没有故事的高潮,因为她今日的故事已经讲完,我看着她站起身来,那般羸弱单薄,却有力的打开了那扇沉重的南窗。


窗外,是风雨拂面,还有微弱的光,南窗,那是南方,瑶光所在的南方。


她今日没有弹琵琶,起身,依然娴熟的行了礼,低眉温婉,离开茶馆,我忍不住追随上前,打开了我的黄布伞,欲送她一程,问一句,“你家住何方,三姐?”


家住何方?何处是家,这句家,这声三姐,她不由开始哆嗦,不知是泪如雨下,还是雨如泪下。


我不知道那场战乱,三姐自己的遭遇,但是一个醉汉从雨中冲过来,看了我一眼,打了她一拳,将她今日赚来的钱抢了去,骂她“瑶光的,都是勾引人的妖孽,你这破落户,整日与野男人眉来眼去,老子娶了你受尽白眼!”他抢了钱袋又要去喝酒赌博,我欲要上前教训这醉汉,却被三姐拦住,她是不会接受我的好意的,亦不会与我同撑一把伞,她独自走在雨中抱着那把残破的木琵琶,衣衫湿透发丝凌乱的转过身来,看了我一眼,笑容染了寒,萧瑟凄清,轻说了一句“天璇公孙府,是你干的,是你们一起干的。”


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“公孙”字,天璇官员玉佩。


战争永远不是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一句诗所能概括的,安居乐业之人永远不知真正经历战争之人的痛苦,它掺杂着太多的血腥可怖,是走了一遭人间地狱,是烙上骨头不可磨灭的国仇家恨。


但历史总是这般无可避免的重复着这样的残酷,平淡的说一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。


三姐的故事,我从未对任何人说,只是又过了多年,我的幼子公孙钤,他很爱看书,说着书中自有颜如玉,书中自有黄金屋,我没有和他说三姐的故事,只是告诉他,真正的黄金屋,真正的颜如玉,只存在于一个叫瑶光的仙人国度。


此国与世隔绝,是一座受钧天共主保护的围国,国里的人想出来,国外的人想进去,终于瑶光的一位公主偷偷跑出了瑶光,她遇到了天璇的国君,公主与国君互生情愫,两情相悦,公主年幼无知,刁蛮任性,不顾瑶光国主劝阻,以死相要挟,要嫁给天璇国君。


瑶光国主十分宠溺这位妹妹,最终无可奈何,答应了下来。


天璇与瑶光联姻,打破了固有的局势,联姻那天,瑶光终于在世人面前打开神秘的大门,那是真正的人间净土,最富有的金窟是它,瑶河中的金沙闪烁耀目,每一座青山之下隐藏着金矿,最美丽的温柔乡亦是是它,连街边贩卖绣品的普通农妇也生得几分仙姿撩人。


这位慕容国主亦是第一次在诸国王侯前露了面,没人知道是瑶光公主太过摄人心魄,还是这位国君太过动人心魂,迎亲的队伍皆是静默,连那些马儿也哼哧哼哧的低下头,国君打开瑶光国门,扶着公主的手,将她亲手送上候在城外的天璇凤撵。


自此,瑶光的国门便再也关不上。


瑶光城惨遭烧杀抢掠,那一年,三姐说的那一年,瑶光覆灭,钧天共主不复存在,瑶光国君面对四国国君,面对千军万马,烽火狼烟,战至最后一刻,没有丝毫退缩,他站在高楼,一身红衣随风纷飞,看着远处的云卷云舒,似要飞到天上不属于这人世间,他忽而低头,看着已经乱箭死在城下的钧天共主,轻弃了自己手中剑,苦笑了一声,毫无迟疑的跳下了城楼,在尸横遍野里,血溅一地,如他的衣,是天边灼烧的红云。


他的后妃,皆是霓裳锦衣,衣冠整齐,不容铜雀春深锁二乔这种玷污,于宫廷之中,或是拔剑自刎,或是饮下毒酒,或是三尺白绫,纷纷赴死。


国之不存,民将焉附?


瑶光子民皆沦为奴,人不是人。


自此瑶光成了一个传说中的仙人国,不存在于人世间,只存在于史书中,听说那里曾经遍地是金子,家家有美人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【草原狼】


草原,天为被,草地为席,星月为灯。


少年坐在草地上,用割羊肉的铁刃削着一根竹,制作一根竹箫。


篝火的木柴燃烧正旺,噼里啪啦冒着火星,他身后的帐篷中,如这篝火一般火热,一个体格魁梧的男人将一个过分纤瘦玲珑娇小的女人压在地上,火热蠕动、猛烈。


每一声娇喘,求饶,少年皆是削下一片竹,直到这根竹箫做好,男人系着腰带,揭开帐篷,爽快的走出来,男人看着少年坐在篝火旁背对着自己,几大步上前,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,声音粗犷,“看见父王,不行礼?”


少年身子太单薄,差点被拍到篝火里,烧了须发,他拧过脸来,面无表情,瞪着男人。


“狼崽子!”男子捏住了他的下巴,对上那双眼睛后,却是将他一掌挥倒在地,离开。


少年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,看着手中的竹箫,尝试着吹了几下,却不成曲,帐篷中的女人应是听见箫声,凌乱着头发,披着厚厚的衣衫,一瘸一拐的也从帐篷中走出来,坐在少年身边,拿过少年手中的竹箫,吹了一首仙人歌,她吹着好听的曲,曲调轻渺,似有仙人腾云驾雾来,又似看见牛郎织女鹊桥归,她忽而晶亮了一双眼睛,似是洗尽铅尘,有着少女的烂漫,说着,“咳咳,他曾前总爱吹这首曲子,他穿着一身红衣,站在我旁边,我却觉得那么远,傻傻的睁大了眼睛,听得入神,看得着迷,偷吃的糕点还含在嘴巴里,却忘记了吞咽,想着,他一定是天上的神仙。”


“你教我!”少年忽而抢回了竹箫,“娘,你教我,我也吹给你听。”


“咳咳,好,娘教你。”女人一直咳嗽,她的身体,一年不比一年。


从前少年恨不得在瑶光破灭那天,她就死了,早早去死!而不是当作战利品被分给遖宿王,成为侍妃,受尽这种侮辱!


女人当时却是哭着的,“我知道我该死,当年像其他人一样,一杯毒酒,三尺白绫,都死得干净。”她抱住了少年,“但我不能去死,纵使千刀万剐将我凌迟,千人踏万人骑遭人唾弃,我也不能死。”


“我不能死,因为我不仅仅为人妻,还是一位母亲。”


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君王,他的夫君,他快成为人父,这个好消息。


后来少年知道,其实她早死了,在瑶光国主跳下城楼那一刻,她的心就已经死了,现在的她,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,再也不烂漫,再也不开心,再也不爱笑,再也不会贪吃甜的点心。


少年听着她又吹起了箫,投入她怀里,“娘,你的病会好的,会好的,不要死。”


女人抱着他,描画他越发长开的五官,甜甜的笑,却是狠绝了眼神,“答应娘,无论如何,活着!活下去!我的阿黎,活下去!”


女人终是没撑下去,死在了这年的霜降转寒之日。


她看着少年穿上一身红衣,吹着一首轻渺的仙人歌,伸出手去,似是去抓着什么,最终落下了手,唤了一句“慕容哥哥”,笑着闭上了眼睛。


没了女人的庇护,少年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,时时刻刻胆战心惊,日日夜夜不得安宁。


他在萧中藏着剑,他片刻不离他的萧。


他变得不再会笑了,因为只要他笑,遖宿那些粗犷野蛮的男人会不怀好意的看着他。


终于等他再大了一些,出落得愈发精致,即使他没有笑,某天夜晚,一个副将亦是将他逼上了遖宿的城楼。


“小美人,不要想不开,遖宿崇尚强者,你这样弱小,早晚被玩儿死,你若是让我舒服了,我罩着你,保你无忧。”


“谁不在猜测你是瑶光余孽,不是我们国主的儿子,像你那个婊子娘,人人得而骑之,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

副将没有得逞,因为绝境中生存成长的孤狼,有着最锋利的爪牙,遖宿国主看着少年一身冷白的衣衫,被血染成红色,他站在城楼高处,用手中的竹箫插入了副将胸口,一下又一下,将之胸腹捣烂成肉泥,鲜血溅上他的衣,面无表情,扇动的睫毛垂落血珠,草原的星月之下,冷漠而残忍的如厮杀的狼,一张仙人脸却如修罗刹,沾染鲜血。


草原的风,纷飞了衣袂,似随时会飘飞而去的仙人,他看着远处的星月,又看了看他名义上的遖宿“父王。”


遖宿王站在城楼之下,对上他的眼神,却是恍恍惚惚,眼神昏花,站立不稳,一声一声“不要跳,不要跳下来!慕容瑾!不要跳!”


遖宿王已不再年轻,一辈子征战,落得一身旧疾,没过几年,他在驾崩之前,下了诏书,封毓黎为藩王,承认他是遖宿草原的狼,是自己的亲生儿子,谁敢质疑,杀无赦。


慕容瑾,瑶光先王的名讳,毓黎,遖宿小王叔的名字,慕容黎,才是瑶光王子的真名。


 


二-四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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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五【宽恕】


执明说,执明总有太多歪道理,糊涂话要说,但他说的最多却是,“阿离,你看着本王。”


“阿离,你对本王笑笑。”


“阿离,你为何不高兴?”


他一直知道他的阿离为何不会笑,不开心。


他的阿离在天玑覆灭那日,却来了兴致喂起了池中的锦鲤,轻笑了鱼儿调皮,他的阿离在天枢覆灭那日,在海棠树下吹着欢快的曲,轻笑了海棠花飘下,很美。


即使他知道他的阿离会继续覆灭了遖宿,天璇,甚至天权。


他还是会装作不知,轻嗅了他的发尾,继续说着,“阿离,你笑着比海棠花还要美。”


他的阿离不愿意看着自己,因为他是天权的王,国仇家恨,他是他的仇人,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手刃了自己,却在最初,假装不在意的入了自己怀中。


他总以为,等到了二十四岁,终究变得和先祖一样的冷漠骄横,无情无爱,那时的自己定是不会再意这爱意,所以他在房间里到处画面了美人图,写满了阿离,告诉那时的自己,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,你喜欢他,你喜欢他,你喜欢他,你要刻入骨髓的记得你喜欢他的这种感觉,在你心中,他是最美……


而二十四岁那天,他将这些字画撕碎,踩在脚下,打开门,却看着山与海,说着“天下,真美。”


甚至改了原先的主意,决定与天璇联姻,争天下。


当慕容离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衣衫,赤裸的投入他的怀中,他没有张开双手回抱他,只是一时没有动作,继而是挥开他,碰撞,惯力,手腕的铁环掉落,他看了铁环一眼,铁环内侧是不知经年,何时的自己,刀子一刀一刀刻下的一排小字“阿离,阿离,你喜欢他,你喜欢他。”


这一刀一刀似刻在心,一瞬间,他的胸口钻心的痛,要炸裂开来。


原来他真的爱他,那苦痛来自怜爱与疼惜。


这也许便是他喜欢着他的感觉。


慕容离轻皱了细眉,拉过他捂着胸口的手,置于自己胸前。


却言语“你不再喜欢,这些?”


不……


他闭上眼睛,却为他滴下了泪,我喜欢,无论如何改变,从前是,现在依然是。


他喜欢的,他曾问着“阿离,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?”


他的阿离摇了摇头。


他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。


冤冤相报何时了,都说是慕容离毒死了孟章,于是仲堃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层层计谋,一环接着一环,找慕容离寻仇,一句“我比你仁慈,杀人要杀一双,桌上两杯酒,两位随意。”


“我若说孟章没有死,你信不信?”慕容离很从容。


“慕容离,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狼来了?何况你这头狼说的话,如何能信。”


僵持不下,门外是仲堃仪的天枢旧部,逃无可逃,确无他法,执明忽而勾笑了嘴角,轻松非常,问着仲堃仪,“两杯酒,随意?”


“当然。”


他明耀了那双玄澜眼睛,“如此美景,谈些打打杀杀多无趣,不如喝杯交杯,也不算不辜负这春光无限好。”他要交杯,说着,与慕容离说,“虽不是花间一壶酒,能与阿离共饮,此生无憾。”


他们喝了交杯酒,执明饮尽自己的杯中酒,却抢过慕容离的酒杯,亦是一饮而下。


随便喝。


喝个交杯酒。


一人喝下两杯毒。


他是个泥石流,是个奇葩,画风清奇,所以,正常人猜不到下一步他要做什么。


他说,“仲堃仪,杀人要杀一双,你也没比他仁慈多少。”


但孟章的确没死,已经归隐山林的齐之侃,拥有世间最快的马,他护送孟章,却依然没来得及赶上。


慕容离还是没说话,面无波澜,只是浑身哆嗦着抱着执明,眼神却失了神。


“看着我,好好看看我。”执明拼却最后的力气,捏住了他的下巴,迫使他的双目回过神近距离的看着自己。


“阿离,你看着本王。”


久久的凝望,他终于看清了他,看着他的脸变得惨白,看着他的嘴角喷涌着黑血,看着他勉强对自己笑着,说了最后一句话,“我的阿离,唯有,天璇,不要动手,可好?”


“答应我!”他摸着他的脸颊。


慕容离没有问为何,第一次没有再摇头,而是点了头,应了诺言。


他得到允诺,应是感到了冷,缩了缩,依偎留念了他的怀,终是闭上了眼。


“啊!”树上的群鸟飞散,赶到门口的孟章,只听见这一声撕心裂肺,他看着那扇门打开来,慕容离散落了他的发,狼狈了衣衫,纤弱非常,却稳稳的抱着执明的尸身,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,一直微笑着看着已经死了的他,喃喃,“执明,我对你笑。”他的笑一笑倾城。


“执明,我看着你。”看着他最爱的人。


“执明,我同你说话。”那声音是世间最动听。


“王上,我是阿离,我回来了,你看看我。”


执明不会再站在原地,一直等他。


你看看我。


你听听我说话。


无人倾听。


只有艳阳天,没有光。


慕容离曾以为报复与杀戮,是消除仇恨唯一的方法,这天下已经乱了,能结束一场战争的也唯有另一场战争。


但有个人却在黑暗里,亲吻他,点亮他,将他捧在掌心,成为明珠,拉住他的手,让他看见了仇恨之外。


如此,他来了兴致去喂了池中的锦鲤,是因为,蹇宾齐之侃没死,他们归隐了山林。


他在海棠树下吹起了欢快的曲,是因为,孟章没有死,他只是不想再见仲卿。


冤冤相报何时了,有个人教会了他,唯有爱与宽恕,才是消灭仇恨唯一的途径。


“执明,你总说我不理你,不同你说话,可你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,包括那些歪道理,糊涂话。”


“你看,你送我的海棠扇,我舍不得扇,藏于衣袖。”


他打开那把扇,扇面却沾了泪,显了字。


天权御花园中的海棠树上,有着鸟窝,鸟窝里有着瑶光金印,还有一只五彩的鸡毛毽。


 


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六【初见】


慕容离第一次看见执明,是在遖宿,执明吃了一个甜点心,看见他来,咬着点心,连吞咽也忘记了,说着“真是一个妙人。”


但这却不是执明第一次与慕容离相遇。


那年是瑶光覆灭后的第一年,小执明只有四岁,而天璇小王子或是小公主快要出生,天权天璇两国先王便指腹为婚,为了彼此的孩子定了婚约。


未过多久,王后生了一位小王子,小执明不知道天璇王后喜获麟儿,为何不开心,他小心翼翼走上前去,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,问着王后,“我可以摸摸他吗?”


“他还不会睁眼。”她并不看婴儿,声音轻慢,无波。


“我不看眼睛,好不好?”王后没有继续说话,小执明当是默许了,走到摇篮边好奇的探出手指头,戳着婴儿白嫩的小脸,或许是力道没掌握好,小婴儿蹬了蹬小被子,睁开了一双眼睛,看着小执明,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,小执明趴在篮子边,眨巴着眼睛,伸出手去,任由小婴儿拉住他的手指晃了晃,小执明欣喜不已的笑来了,看着小婴儿,似想到什么,将脚腕上的一个铁环摘了下来,偷偷卡在小婴儿的腿上,小声说着,“我父王说,戴上这个可以快快长高高,你快些长大,哥哥我带你去玩。”


小执明第二日再来看小王子时,那双眼睛却变成了另一双,他揭开和昨日一模一样的小包被,那个铁环却不见了。


“王后娘娘,你看见……”他去看那个女人,那女人依然比他见过的任何宫娥都要美丽,像是神话故事里的嫦娥姐姐,却是面容狠戾,余光危险的瞄了小执明一眼。


小执明有些害怕的松开小包被,后退几步,跑出去找父王,再也没来看过小王子。


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小王子,不是。


直到那年,他在遖宿遇到一个红衣美人,他赠给美人一块血玉,美人无以为报,将自己最珍贵的一个铁环回礼给他。


执明看着那枚铁环出神。


“王上,可是嫌弃……”


“不是,本王,本王只是想起一些事,需要调查梳理清楚。”他将小时候戴在脚腕上的铁环戴在了手腕上,笑了起来,看着那双眼睛,便是认定。


天璇王后是当年的瑶光公主,因为年少无知,受天璇王诱惑欺骗,引起灭国祸事,天璇王娶她更不过是利用,国君每年招进无数美人填充后宫,从未间断。


公主采取了极端的复仇,调换了孩子。


天璇王子,瑶光王子掉包,她要天璇覆灭在天璇王子手上,生灵涂炭!她要待那时说出真相,在瑶光群臣面前揭发,反杀,那时瑶光遗孤坐收渔翁之利,成为天下共主!


但是这个计划却破灭了,天权王执明生前有遗诏,留给心腹,若遭横祸,天权大权一律交于王后慕容黎,后黎帝光复瑶光国后,再是几年,从遖宿收复天玑天枢,逼退遖宿,签订遖宿百年不得踏入中桓半步的条约,他唯独留着天璇,一兵一卒未踏入天璇,史书戏称——天璇无战事。


而瑶光公主只见过黎帝一面,却看着他一身红衣,临水吹着仙人歌,恍若故人。


他长得太像他的舅舅,慕容瑾。


黎帝在这位“姑姑”面前,第一次谈及自己的“母亲”,“我的阿娘,她是这世间最温柔坚强的女子,他会把我抱在怀里教我吹曲,给我唱着瑶光的歌,好吃的好玩的都偷偷给我留着,她告诉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活着。”


所以我要好好活着,即使又只剩下我一人。


“她真待你很好?”


“她是这世间唯二待我最好的人。”


“她是你最好的娘。”


她是你最好的娘,即使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,却没有带着对天璇的仇恨,反是视如己出,护你,爱你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


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【 后记】


公孙府,从我祖父开始,便将光复门楣挂在嘴上,我祖父如今已经九十高龄,公孙府的大门到现在还破着没钱修,所以他说的这句话不可信,我父亲也总说着要光复门楣,他的确有这个本事,却中途辞了官,他的话也不可信,所以我说我要光复门楣,这句话,亦是可信度不高。


说起我父亲辞官的原由,只是因为他爱听故事,年轻时,即使下着大雨,也要打着一把黄绸伞去茶楼听故事,虽然我幼时牙齿未齐,就开始说着书中自有颜如玉,书中自有黄金屋,其实只是道听途说,并不真的理解黄金屋的含义,颜如玉的意思,他却煞有其事的认真的告诉年幼的我,真正的黄金屋,真正的颜如玉,只存在于一个叫瑶光的仙人国度。


关于瑶光,我只在史书中读过,但我没想过有生之年真的有幸得见。


我并不明白,或者我难得糊涂,我的天璇王上陵光为何要从瑶光国出嫁,听说是他自己哭得梨花带雨,他那位表哥黎帝终究是宠溺他,便答应下来。


不得不说,我实在是很穷,无奈又是给瑶光的聘礼,势必真金白银在那位黎帝面前都显得甚是寒酸。


好在有我师弟仲堃仪。


说到这里,不要误会,我师弟比我还穷,只是这几年,躲在不知名的山里,才小有存钱。


但他给我送了一个远超过他那点小钱沉重的木箱子,说是稀世珍宝,这个做聘礼给黎帝,绰绰有余。


我和我阿爹有一个共同的毛病,那就是好奇心太重,他对什么故事都好奇,我亦是如此,我觉得我师弟有故事,便也夸他长得极美,他却并不打算给我说故事,看样子我阿爹撩人说故事的那套话,对男人没用。


横竖我实在是没多少钱,有总比没得强,便将这箱东西算在聘礼之中。


没人知道是吾王陵光太过摄人心魄,还是黎帝慕容黎太过动人心魂,迎亲的队伍皆是静默,连那些马儿也哼哧哼哧的低下头,黎帝扶着吾王的手,将他亲手送上我的手中。


这一幕,天璇的一位接亲老将军说似曾相识。


似曾相识,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瑶光不再是一个关闭的围国,而我绝非因为动机不纯有着利用才娶的陵光,只是爱他,罢了。


我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,师弟送来的那个木箱,在抬起来时,发出了一些动静,我没心管这些,与黎帝礼成告辞。


结亲的队伍回到家中,我的阿娘看见吾王却是跪了下去,行了大礼。


我不知道我的外祖父母家在何处,隐约听说是瑶光一官宦之家,亦是不知我阿娘的真正名讳,我阿爹从来只唤她“三姐”。


他们总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,我便当作什么也不知道。


即使我已经推测出,那箱子里,怕是,他。


但、与我何干?


下棋,喝茶。


公孙钤的聘礼名册写着名家字画,但最后一页,却是仲堃仪的字迹,写着“虽有解药,但他饮了两大杯,毒不可尽除,逼上了眼睛,几年救治,虽是瞎了,但留了一条命。”


他打了箱,那双玄澜的眼睛却是阴翳无光。


第一次他没唤他“阿离。”


而是他唤了一声“执明。”


他看着他,他对着他笑,无论他是否看得见。


 


(完结)




这篇文远写在刺客2开播之前,与刺客2差别太大,完全OOC,感谢你还愿意读到这里。


有个治愈滑稽文《论执离在不良人手中打开的一种奇葩方式》,同时放出,滑动屏幕,即可看到,只为博大家一笑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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