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念慈君

【郅摩】天马飞花06

要是我估计真会忍不住跳下去

孤木风:

#恢复小甜饼# @墨非


翌日,天还未亮,黄三炮就来叫门,“老大!老大!萨摩不见了!”


“嘭”一声,门向外一打,黄三炮被扫到一边地上。


萨摩多罗一步跳了出来,伸了个懒腰,道,“起这么早困死你爷爷了,走啦走啦,看日出!”


“不是,你咋从这儿出来了?”,黄三炮站起来,疑惑地搔了搔头,指着萨摩多罗问道。


“咳咳。”李郅清了清嗓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。


黄三炮指了指李郅,又指了指萨摩多罗,吃惊地瞪着眼睛,“不是吧,你们……”,咽了口吐沫,慌忙解释道,“我真不知道啊,早知道我昨天说什么也不找小萨一起睡啊,老大你别怪我,我是真不知道……”


“好了!”李郅打断了黄三炮的话。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萨摩多罗,萨摩多罗也正好在看着李郅,他笑着一挑眉,仿佛在看好戏一般。李郅收回了目光,端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,问黄三炮,“双叶可起来了?”


“啊?哦,你问双叶呀……”黄三炮转了转眼珠,道,“她起得比我早啊,先上山顶去了。内什么我先上去瞅瞅她,她一大姑娘不安全……哎你们不着急,慢慢上来啊。”说罢黄三炮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了踪影。


“跑这么快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追债呢!”萨摩多罗插着腰道,回头看了眼站着不动的李郅,“李少卿你还不走吗,等天上掉秦罗敷呢?”


李郅皱了皱眉,道,“日出前正是一夜最冷的时候,你穿的太过单薄,添件衣服再去吧。”


萨摩多罗伸了伸胳膊,原地跳了两下,道,“我年轻火力壮,哪儿像李少卿你,年纪轻轻怕冷畏寒的。我跟你说,你回头来凡舍,别光点酒,你也点几个菜,像什么韭菜炒羊肉啊,杜仲炖猪腰啊,淮杞煲羊鞭啊,都是补肾壮阳,延年益寿的佳品,美味健康,价格公道,童叟无欺!哎哎哎……我还没说完呢!”


李郅丢下萨摩多罗,径自往山顶方向去了。


萨摩多罗跑了两步追上了他,两人并肩而行。


空山寺依山而建,庙宇之后有一条蜿蜒石板路通向山顶。山顶最高处有个不大的石筑平台,约莫可站十余人。四人便在此地汇合,有说有笑着面东而望,等待日出。


黑夜马上就要走到尽头,此时万籁俱寂,仿佛都在屏息等待着日光的初生。东边天悬的黑幕已经率先褪了色,接地之处被染上了一条带状的粉色。渐渐地粉色的带子开始燃烧,黑夜不断向西退去,渐渐丧失着控制权,却不甘愿就此退出,它咆哮着,释放着全部的黑,重重地压着抬眉的初日。初日挣扎着,微弱地露出一道金色的边。在黑夜挤压下,初日艰难地往上爬,终于,它被黑夜的压制所激怒,爆发出红色的火焰,烧亮了整个东边的天空。黑夜迅速地溃散,太阳一步一步地攀上了远处的山,俯瞰着密密麻麻的花树,接连成片,风吹拂着,如起伏的海浪。海浪之上,点点的金光飘摇着,像破碎了的金子,那是片片被日光照耀的花瓣。一阵风从下而上,扇起了更多的碎金,如打铁飞溅的火花,燃烧着,升腾着。光越来越盛,向下看,整片花海都沸腾了,如滚涌的熔岩,如熔融的铁水,火舌舔吻着山体,眼眶仿佛被灼烧着,撕裂着,刺痛着,几欲失明。那瞬间天地间全是火,全是光,太阳傲立在山尖,宣告着它怒意的不可饶恕,宣告着它勇往的不可阻挡,宣告着它胜利的毋庸置疑。


这烈焰烧进了李郅的眼睛,倏地点着了他的灵魂,一股力量在胸中膨胀着,鼓动着,仿佛即将破腔而出。曾经经历的挫折和失败在这瞬间都变得那样渺小,那样卑微。黑暗终究会过去,光明终究会到来。李郅握紧了双拳,他看了看身边,瞪着惊羡双眼的谭双叶,对着远方呼喊的黄三炮,还有…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萨摩多罗。李郅的嘴角轻扬了起来,不管跌到如何深的谷底,不管撞到如何高的壁墙,有这些朋友支持他,陪伴他,一切都可以重来,一切都可以解决,一切都充盈着希望。


金色的花瓣飘过,晨曦下萨摩多罗的笑如此柔和,如此夺目。他双唇开合着,轻柔的话语随之倾吐,“开心点。”,这轻语埋在暖风里,随着花瓣飘入远空。他逆光微笑的画面就此定格在了李郅的心里,以至于日后每当回想时,内心都会源源不绝地泛着绵柔的爱怜和温暖的感动。那一刻李郅深切地感受到,原来他对萨摩多罗的感情,一直在心底根深着,从来就不曾放下。


这片满天彻地的火红并没有持续多久,天忽地便亮了起来,太阳作为最终的胜利者摇曳着不紧不慢地浮了起,渐渐地收敛了自我,与背景的霞云融成一色。天被水洗了一般,脱色成蓝色和淡粉色,碎金失去了光芒,熔岩熄灭了温度。白色的,粉色的,黄色的,绿色的……五颜六色的色点组成了斑斓的花海,纷纷杂杂,毫无规律,就像长安街市常卖的五十文一匹的碎花布。一切变得平淡,一切回归质朴。没有滔天的烈火,只有平和的清新。


花海日出,结束了。


“震撼吗?”


沉浸在景色中的四个人闻言回头,看见了悠然走来的隐智。


“传言祝法大师便是看到了此景,悟到佛法真谛,从此超脱轮回,永登极乐。”隐智说着走向石台边缘伫立的石碑。那碑正面刻着三个刚劲有力的字,“断舍崖”,背面刻着两行字,“空色本无界,极色亦极空”。隐智屈身摸着石碑背面,遗憾地道,“可惜,我每日观此壮景,却仍无法参透先人留下的这两行字的真意。”


萨摩多罗看着石碑,道,“佛说,‘无我无相’。空色具是相,此处名为断舍崖,便是要我们断舍对相的执着吧。”


隐智的目光离开了石碑,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萨摩多罗,眼中含笑,问道,“小施主也对佛法有所钻研?”


萨摩多罗摆摆手,“钻研太抬举了,我也就是江湖骗子的话听多了,自己也能瞎扯两句,不管跟三教九流什么人聊天都不冷场的水平。”


“我倒觉得这话够瘆人的。”黄三炮摸着下巴,发表他的高见,“你们看,这台子下边儿就是万丈悬崖,这石碑立在这儿,叫断舍崖,不就是劝人跳下去了断残生嘛。”


隐智眼神暗了暗,“施主说得不错,以前确有些人来此地轻生。”隐智叹了口气,面对着崖下花海,行了一个合掌礼,“我佛慈悲。”


“这么说这下面有很多尸体咯!”谭双叶起了兴致,两眼冒光地盯着崖下看,“这么高,得摔成泥了吧,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的尸体,我还真没见过呢!一定很有趣。”


“双叶!”李郅赶紧阻止了谭双叶的胡言,对隐智很抱歉地道,“双叶只是钟爱研究尸体,没有不敬之意,还望见谅。”


“无妨。”隐智道,“女施主此言乃是参透了生死之相,贫僧要向你学习。”


“这是在夸我吧。”谭双叶美美地捧着脸笑了笑,然后转头对李郅做了一个鬼脸。


“阿嚏!”萨摩多罗突然打了一个喷嚏。


“受凉了?”李郅关切地问道。


“不知道,还好吧。”萨摩多罗回应着,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喷嚏。


“回去吧,好好休息一下。”李郅脱下了外袍披在萨摩多罗身上,对隐智微一点头,道,“师父,我们便先下去了。”


“请便。贫僧每日在此做早课,恕不远送。”


于是众人辞了隐智,下山回到寺庙。


萨摩多罗回到厢房,先是一通狂吃,然后倒头就睡,等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。顺带一提,他是饿醒的。


“人都去哪儿啦?我饿了!有没有吃的呀?”萨摩多罗把所有厢房找了个遍,也没有见到人影。往寺门方向走了走,才发现所有人都在院子里,黄三炮和隐智站在马车旁聊天,谭双叶在整理行李,李郅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给他的爱马嚣骊整理马具。


“要走吗?”萨摩多罗走到李郅身旁问。


“不错,你在睡觉就没有叫你。”李郅熟练地给马头套上络头,紧了紧皮绳,道,“隐智师父说他正好也要去并州办事,跟我们一起走。”


萨摩多罗不知从哪里捡了根麦草,搔马的鼻子玩,“哎?隐智大师要一起吗?他出家人规矩多,跟着我们不方便吧,我可是无肉不欢的。”嚣骊躲着左右挑动的麦草,不高兴地用鼻子喷气。


李郅安抚地拍了拍马脖子,道,“人家留我们住在这里已是恩惠,同路照应着,也算还了这个人情。”转头去调整着两侧马镫的长短,“何况,隐智师父帮我们弄好了车。”


萨摩多罗闻言抬起了头,手里调皮的麦草也不动换了,诧异地问李郅,“车不是让三炮修好了吗?”


李郅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,看着萨摩多罗回道,“三炮修得根本不行,喏,”眼神指向旁边不远处马车旁的黄三炮和隐智,“他现在正在接受再教育。”


萨摩多罗顺着李郅的眼神看去,看到黄三炮很虚心地拿着小本子记录着,旁边隐智指着车毂讲解着,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。“他以前不是教书先生吗?怎么还懂造车?”萨摩多罗问道。


“他确实极擅手工机巧,以前给我们这些学生做过玩具,为此还曾被一些老先生批评过。”李郅回道。


“那他还真是……哎!”萨摩多罗一句话没说完,嚣骊突然张口咬下麦草,幸得萨摩多罗撒手快,不然手也要一同进了马口。“差点咬到我!”萨摩多罗向后一步跳开。


嚣骊居高临下地瞥了萨摩多罗一眼,而后抬起头优雅地嚼着那根麦草,好似对萨摩多罗不屑一顾。


“你你你!李郅你家小丽欺负我你管不管!”萨摩多罗冲李郅嚷道。


“不是小丽,是嚣骊。”李郅无奈地摇了摇头,惩罚性地打了一下嚣骊的头,又走到萨摩多罗面前,把手放在摩多罗的脑袋上,揉了揉,“好了罢。”


“什么嘛……”萨摩多罗嘟囔道,“你的马和你一样,莫名其妙就咬人,说翻脸就翻脸。”


李郅揉头的手停了下来,诧异地问,“我何曾如此?”


萨摩多罗耸了耸肩,“你的事儿你问我?”,然后抓住李郅放在头上的手,拿下来翻过来掌心向上摊平,他手指敲着李郅的掌心,如同敲着一个空空的钵,他道,“饿了,我的饭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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