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念慈君

四十五《鸿蒙记》黄皮糖果

天下大乱

凉小透cool:

四十五  黄皮糖果


曾有一紫衣美人叔叔,送给执明一条狗,执明唤狗“阿花花”,因为赠狗的叔叔美的像朵花,他独立东风中,站于花桥之上,国色天香,花容天下,对比着,桥上芍药妖无格,桥下芙蕖净少情,东风吹琼花,花似雪,轻如羽,落在紫衣裳,他看着飘落在衣上的羽琼花,拨开遮目的绿柳枝,看见远处的执画正在种上新的一棵羽琼花树。


小执明不知道美人叔叔为何落了泪,只当是东风喧嚣,催人泪下。


执明再见此种国色,不再是美人叔叔,而是美人哥哥,这日天璇王城金陵都,刮的不是东风而是西风,西风应是不解情,任由陵光,醉听一日雨,看花落尽水悠悠,他满目伤情,泪如珠落,湿透眼睫,抱酒痛饮,萎靡不度,全然不顾候在外面,等待他召见的公孙钤。


执明看着门外之人,一身蓝衣,合欢树下,燕语呢喃中,撑着一把黄布竹伞。


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双飞。


公孙副相,公孙钤,他曾摸着慕容离的额头,试着温度,关切亲密的问着,“你脸色不好,可是不舒服,生了病?”


君子与美人,红蓝来相配,美,美的像副画,执明知道,公孙钤又算得了什么,慕容离这种妖佞,与他不清不楚的人那么多,公孙钤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罢了。


执明愈发的后悔没把慕容离砸死!没把他淹死!没把他掐死!


他还是该死!该死!


他握紧了拳,抢过陵光痛饮的酒,将酒坛摔在地上砸碎成片,怒他萎靡不振哀他半死不活,他提起陵光的领,“执画有没有教过你,屠城要屠尽,杀人要杀全家,一个不剩,一个不留!你破了瑶光国有个屁用,放着一个黎主在外面腥风血雨,翻天覆地,成了后患,瑶光更是破而后立,一个裘振而已,你便将自己搞成这幅鬼样,犹犹豫豫半途而废,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!”


陵光已经七分醉,疲软酒气,被骂着清醒些许,但裘振是他的雷池,提到裘振,他少了几分醉意,踉跄着站稳,纵力推开执明,嫌弃他一般的冷笑一声,“你这条丧家犬,也有脸骂我?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性,无路可走被逼的狗急跳墙,跑到我这里狂吠!你有功夫在我这狂吠,不如回去继续爬上慕容离的床,让他好好爽一爽,等你将他伺候的舒坦快活,他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狗命!”


陵光说到怒处,是气不打一处来,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!他反手甩了执明一巴掌,打得他站立不稳的撞在桌上,“你想要睡什么样的美人没有,偏偏恬不知耻不要脸的倒贴,下贱的上赶着送给慕容离糟蹋,与你做同胞兄弟,真是丢了本王的脸,打你,亦是脏了本王的手!你给本王滚出去!”陵光一声斥下。


陵光想着这番话,执明听了多少会泄气,但他没有,他反是摸了摸自己被扇的脸,拍了拍有些麻痹僵了的面部肌肉,痞里痞气,吊儿郎当,“呵,一个个都扇我耳光,我这张脸可真是增光。”他无事一般的坐在桌边,重新抱起了一坛酒,顺手撕掉酒坛的封条,满不在乎的说着,“你说的没错,我正是爬上慕容离的床,日日夜夜,将他伺候的舒坦快活,所以他才放我这一条狗命!”说着将酒递了过去,不容陵光推拒“喝!你不是想喝!你慢慢的喝,好好的喝,将这些全喝光,喝的烂醉如泥,才好填补充上你心底的那个洞!”


陵光心底有个洞,一个随着裘振逝去破裂开来的洞。


陵光并没有接过酒,看着执明忽然兴奋至极的靠近自己,伸出手来,戳在自己的心口窝,“你心底的洞,真小,只要再投进去一具白骨,多一具你在意之人的尸体,你说它会不会聚集你更多的眼泪,继续撕裂破碎,继而变成汪洋?和我的一样大?和我的一样?和我的一样!”


似乎有人和他一样,才不会孤独,和他心中的洞一样大,它大的像海,是深到没有底的汪洋,别说死一个人,就算是沉了无数艘船,淹了万千白骨,它也事不关己冰冷麻痹的依旧风平浪静。


再多一具尸体,陵光看着执明眼睛闪烁似看见了猎物,危险而嗜杀的盯住了门外的公孙钤。


陵光抓住他戳着自己心口的手,“你想做什么?”


执明迅速抽回手来,“别碰我!”似乎此刻变得反感别人的亲密触碰,继而说道“我不想做什么,你该问慕容离想做什么?他为何勾搭了你的副相,和他你侬我侬,暧昧快活。”


“你胡说!”陵光不信。


“我胡说?我为何要胡说?他们趁着你伤心颓靡,背地里执子之手情投意合恩恩爱爱,说不定想着怎么内外勾结,把你这个天璇王置之死地,到时候你也同我一样是条丧家犬,哈哈哈。”


陵光又要扇他一个耳光,却被他拉住了手腕,陵光挣不开的用另一只手打了他一拳,“闭上你的嘴,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,不过是慕容离关在笼中供他玩乐的一条狗罢了,一条狗自然是管不着主人在外面勾三搭四风流快活。”


“啊!”陵光看着执明崩溃的将桌上所有香龛茶盏通通挥落在地,他怒不可揭的红了眼睛,转身看向了陵光,打了陵光一拳,陵光不甘示弱,回他一拳,他们怒目相对,就这般言语不合,互相激怒打了起来,赤手空拳的纯属原始粗暴没有丝毫技巧的近身肉搏,直到两人负了伤没了力气,皆是喘着粗气的再打不动的分开来。


执明啐出一口血,用大手指抹掉嘴角的血,表情冰冷到可怕,“你说的没错,我就是一只没用的丑狗。”他倾尽所有对一人好,但头上被对方绿成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,这些能怨谁?他只能怨他自己犯贱倒贴自取其辱,怨他自己不够美不够紧不够骚的在床上被玩烂了,也收不住人心!他忽然笑了几声,直直盯住了陵光,痴心而着迷,“你这张脸可真是花容国色,世间难得,怕是唯一可以与慕容离相比好色相,你我同胞,我却没得到这样的一张脸,我真想用刀子仔仔细细的割下你的这张面皮贴在我的脸上。”他不可抑制的上前两步,伸出沾满血的手,捏住了陵光洁净的下巴。


他无声地笑着,收紧了手,要将陵光的下巴捏碎,陵光看着他嘴角的笑,看着他那双玄澜色的眼睛,平挑而上的眼角,穿着的一身玄黑纱衣,那张嘴巴说着自己是条无用的丑狗,不够美,陵光醉眼迷蒙中,发现一瞬间,他与记忆里执画的身影重叠起来。


不知道美不美,但一定是致命的……


“你是想死?”陵光挥开他的手,被几拳打得终于彻底恢复神智,陵光用手撑了下宿醉的脑袋,回顾执明方才说着丝毫不知羞耻甚至残忍的话,看着执明越发冷酷的神情,终于察觉出执明的异常……这不是以前的执明。


不是那个幼时与自己见面躲在柱子后不好意思见人,又忍不住还是冒了出来,聒噪拉住你的袖子说东说西,总有玩不了的乐子,要粘着你一起玩耍,开心无忧天真的那个执明。


公孙钤一直撑着伞站在门外,看来今日王上依然如同以往,说的话皆是醉酒之后的胡话,昨日说的今日要与自己游园,也是信口胡说,公孙钤看着天色不早,准备离开之时,听着房门“哐当”一声打开,执明先是从房中快步走了出来,他直接下了门前三阶,一手背在身后,嘴角是殷红的伤,与公孙钤擦肩而过,却在擦肩而过之时驻足与公孙钤平肩而立,公孙钤正在犹豫手中的伞是否要让给他,却见他漫不经心的侧过脸对着自己,瞄了一眼,那眼神轻蔑到使公孙钤礼让竹伞的手停滞在半空,看着雨水将他嘴角的血丝冲刷而下,看着他别过脸着了凉的打了个喷嚏的快步离开,缩了缩肩的躲向一个庭中。


公孙钤正想着追上他将伞递给他,此时陵光亦是走出房间,立在了门外。


他立于三阶之上,在廊檐下,与公孙钤凭栏相望。


公孙钤已太久没见过未醉酒,清醒着的陵光,他嘴角亦是挂着伤,站得笔挺,眼神中带着一丝属于为王者的霸道浩然,这霸道却难藏眸中的秋波水汽,一身规矩严实的紫衫也难掩一把身骨的羸弱之感,风流之意。


“王上。”公孙钤行了臣礼,看着他下了三阶,从廊檐下走了出来,于是自然而然的上前几步,为他撑伞,却被陵光扬手挥落了伞。


竹伞翻落在地,雨水淅淅沥沥沾上两人的衣衫。


公孙钤不知陵光是何意思,只得俯身去捡那把伞。


“不许捡。”这可能是半年来陵光唯一的一声令下,公孙钤不再过问那把伞,站起了身,看着陵光从自己身边离开,但他只是走了几步,便驻足转过身来,雨水凝上他的卷波,随着转身顺滑而下落在脚边,溅湿了鞋,他打量了公孙钤一眼,又环顾了一眼这浩大的天地间,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一下。


这一笑,教公孙钤睡醒了一般,睁大了眼睛,心跳加快。


两人一个清醒,一个睡醒,在雨中相望,公孙钤觉得心跳到胸口作痛,就在此时天边没有闪电,却忽然降下一道惊雷,余声滚滚如无法安抚的心,着实吓人。


“这天犯的什么病,这时候打得什么雷?”陵光埋怨道。


“对,天,有病。”公孙钤对他浅笑端方,终是捡起了那把伞,走到他身边,“王上,雨下大了,莫要淋到,染上风寒。”


这次陵光没有拒绝,不看他的低声“嗯”了一声,由着公孙钤走在自己身边,为自己执伞遮雨。


“王上,游园吧。”


“下雨天,游园?”


“王上昨日与微臣说……”


“那便游园。”


他还有许多话未与他说,而他还有心结未完全解开。


夜,风雨未止,王侯家,堂前燕,花开,一株双生。


执明陵光二人同床而眠,安静中,面面相对,如同未出生前,他们也这般位置卧在执画腹怀。


“执明,为何来找我,王不见王的道理,你应该明白。”


“陵光,我不再是王,所以,我可以来看你。”


陵光摸着他耳上的黑金蛇耳饰,“你以前拿不掉的金耳环去了何处?”


执明着了凉,现在身上寒气很重,他将脸依偎着陵光那只温热的手,“我忘了。”


“忘了便忘了,你此次来的目的是否是希望我调兵助你……”


执明捂住他的嘴巴,摇了摇头,他想利用所有人,唯独将陵光排除在外,“我希望你能送我一只狗,你要穿着绣着牡丹花的紫色衣衫,散下打着卷的长发,抱着狗儿送到我怀里。”


陵陌曾经便是穿着这样的衣衫,梳着这样的头发,将一只金毛幼崽抱在怀里送给了执明,陵光不禁哽了喉咙,红了眼眶,“我今日醉酒说的糊涂话,你不能当真。”


执明也说了许多气话,算是互相发泄,“你真的是个爱哭鬼,我要一只狗而已,你就舍不得的要掉眼泪。”


陵光破涕为笑,“别说一只,一窝我也舍得,你且等着我宫里那只金毛生一窝,我便抱着一只送给你。”


得到承诺,“十二,谢谢你。”


“谢我什么?十三,不过一条狗,我很大方。”


谢什么?谢谢你的存在,谢谢你叫我十三,谢谢你在提醒我不是一条狗,也不是一条蛇,而是一个人。


“陵光,父王一辈子也并非冰清玉洁,你不必拘限于吃人的礼度,应惜取眼前人才是。”


“执明,什么冰清玉洁,你想到了何处,我与裘振只是有婚约还未成婚,于情于礼,自然不会有那层关系……”


言下之意,执明已经了然,“陵光,你很聪明,我是蠢货。”


他是蠢货,他是奇葩,与他成婚的不愿碰他,碰他的不愿与他成婚,有名无实与有实无名。


“莫要胡说。”陵光伸出手掌没有甩他耳光,而是像幼时一样,轻轻像拍小孩子一般,拍了他的脸颊几下。


“十二,你将来有孩子,也送我一个,可好?”


“十三,你可不要得寸进尺!”


“不可以吗?我……”


“你什么?”


他不再说话的只是摇了摇头,他自知他这副身体已经严重受损,落下病根,此生怕是不会再有孩子。


他还想再问问这个问题,但发现陵光已经睡下。


执明替他掩好被子,便作离开的轻轻关上门,继而潜入先王陵陌的房间,他在墙上找到一处极为隐秘难以发现的暗格,执明小的时候爱吃爱玩,每次陵陌来看他,皆会给他带来好吃的糖果,陵陌曾对执明说这世间最好吃的糖果便是钧天共主的黄皮糖果,人人都想要,人人都想抢,人人都想吃,小执明听得也想要这共主的黄皮糖果,“叔叔,叔叔,我也想要,我也想吃。”他舔了舔唇,陵陌抚摸着他的脑袋,“好好好,小执明想要什么,叔叔通通都给你。”陵陌将他抱在怀里,与他做了约定,若他长大了之后,还是想吃这块黄皮糖果,便去拿,黄皮糖果就放在他天璇王宫如画殿北墙的暗格里,他将寻找打开暗格的方法告诉了执明。


执明打开暗格,黄皮糖果,生动形象的比喻,那块糖,不出执明所料,是钧天共主的金印。


执明在深夜离开了天璇王宫。


他换上破旧褴褛的衣衫,当了身上所有的饰物,在脸上抹了泥土,眯着眼睛装作瞎子,以此遮掩特殊的眸色,他甚至混入商队当打杂小工,为了更方便的隐蔽,如此带着血玉簪,带着金印,只身前往冥山,找镇远将军。


“回禀黎主,还是未找到执明行踪。”瑶光手下来报。


慕容离作画的笔顿住,一滴墨滴下洇了画上执明的眼眸。


庚辰一个眼神,来报的影卫便退了下去,庚辰想了想,“黎主,之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发现他的行踪捉住了他,这次加派了人手,多日以来却没有丝毫蛛丝马迹,依我看,他之前是故意被你捉到,现在是真正开始躲藏逃亡。”


慕容离换了一页干净的纸,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箫,看着窗外,在房中踱了几步,说了“下饵。”两个字。


庚辰意会,“黎主!你已经答应执骁等子煜伤好后将他送回天权,别忘了你们之间的交易约定,何况执明以为子煜已经死了,你这般做……”


“按我说的做。”


庚辰看着他走了出去,立在海棠树下,吹起了箫,那是一把崭新的箫,白玉为骨。


玄武垂头,玄武藏头,说的是以玄龟的状态来推测天下走势,与玄蛇无关。


公孙钤看着星空,玄武北方七星宿,斗、牛、女、虚、危、室、壁皆是斗转星移,七宿星象这千百年来一直以来为龟蛇体,如今龟体已彻底暗淡不见,反观蛇体璀璨明亮,牵一发而动全身,因蛇星璀璨,半人半蛇的女娲星宿与其呼应,亦是明亮起来,一改千年水逆,走上升运势,另半边的天空星象,更是天火星宿烧成鼎沸烬燃天下之势,更别提青龙白虎朱雀星宿已偏离规律,不在轨迹中。


天下大乱,真正的天下大乱。


公孙钤观此天象,手中执起的棋子在棋盘山竟是一时无处可落。


天玑国师诸葛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用浑天仪将此天象反反复复看了数遍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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